2024年2月20日上午，央行官网发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公告》显示，当日央行授权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一年期LPR为3.45%，五年期以上LPR为3.95%。 与上月LPR相比，一年期保持不变，五年期下调25个基点（前值分别为3.45%和4.20%），一如市场预期的贷款利率“非对称下调”，即公众所谓的“降息”，而且五年期LPR的下调幅度较大。 那么，当前贷款利率（本文均指基准利率及改革后的LPR）处于什么样的历史水平，又如何分析其未来变化趋势呢？农商银行等中小机构将受到什么影响呢？
（附图1）贷款利率实际水平 2024年2月8日，央行公布的《 2023年第四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关于贷款加权平均利率的表述为：“持续处于历史低位”。更加精准地说是“再创历史新低”。 2023年12月，一年期LPR和五年期以上LPR分别为3.45%和4.20%，分别较上年12月下降0.2个和0.1个百分点。 同期，金融机构的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3.83%，比上年同期下降0.31个百分点，比上季度末下降也是0.31个百分点。这应该是有相关数据记录以来贷款加权平均利率首次下降于是4%以下（相关详情见本文附图2）。 其中，一般贷款加权平均利率4.35%，同比下降0.22个百分点；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3.75%，同比下降0.22个百分点；票据融资加权平均利率1.47%，同比下降0.13个百分点；个人住房贷款加权平均利率3.97%，同比下降0.29百分点。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去年新放的住房贷款平均利率明显下降，而且对大部分存量住房贷款利率也进行下调（平均下降73个基点），但是住房贷款规模并未增加。2023年末，个人住房贷款余额38.17万亿元，同比下降1.6%。 可以预期的是，随着今年2月LPR的下调，金融机构贷款加权平均利率将会再度走低，商业银行的贷款平均收息率也可能会走低。
（附图2）贷款利率观察指标 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利率之锚”？像欧根·冯·庞巴维克（1851-1914）那样把利率与智力和道德直接挂钩多少还是不太靠谱，倒是可能与平均生产率、资产回报率、宏观杠杆率、货币流速、商品物价等多因素相关，而且可能是多边相互影响，并无“恒定之锚”。所以，这里选择宏观杠杆率和十年国债收益率，只是作为两个“观察指标”。 第一，与无风险收益率比较。笔者一直认为，信贷行为表面看是企业和个人向银行借款，实质看可以视为向未来的自己借钱，因为当下的贷款必须以自己未来的收益或者收入来还本付息，否则从动机上看至少涉嫌骗取贷款了。所以，以十年国债收益率这一高频指标的变化来观察贷款利率走向，应该是可行的方法（实际这也是管理层对“存款利率市场化调整机制”的下限参考）。 以半年度数据分析，2002年以来贷款利率变化趋势与十年国债收益率的基本一致，尽管后者波动性更大；而且在近十年来正相关性更为明显，即2013以后二者表现出比较同步的下行趋势（相关详情见本文附图3）。 2023年11月底以来，每日十年国债收益率下行趋势较明显；2024年1月19日后至今，数值一直在2.50%以下，这是自2002年6月以来相对的历史最低值。笔者认为这是影响当前五年期及以上LPR大幅下调的重要因素之一。
（附图3） 第二，与宏观杠杆率比较。虽然这个指标也是相对比率，但是它是债务总量与产出总量的比较，而在债务规模中作为间接融资的贷款占比是比较高的（今年1月末为62.5%），所以在产出总量变动较小时，宏观杠杆率受到分母变动的影响更大。 在本号上一篇文章《一月贷款增长简析，二月利率变化预期》之中，笔者已经说过：当债务水平较高时，全局上可以做的基本上就是“展期+降息”，以期不出现“系统性出清”。 在此文中，笔者用的是2000年以来的各年度数值，本文中换成“颗粒度”更精细的各半年度数据。我们可以更精准地看到，至少新世纪以来贷款利率与宏观杠杆率的变化趋势呈现非常明显的负相关的关系（相关详情见本文附图4）。 值得提出的是，为何本次“降息”为非对称且长期LPR降幅较大，原因之一是目前贷款结构长期化趋势较为明显。例如，从期限结构看，2024年1月末个人贷款和企业贷款的中长期占比分别为74.0%和64.3%。所以，本次五年期及以上LPR大幅下调，对于个人房贷利息支出影响是最大的。 考虑到近年债务增速比“生产总值增速+物价涨幅”高出较多，后期这一情形还会存在，所以一定期间内宏观杠杆率仍然有可能上升（只是不同部门的杠杆率分配会改变），这就意味着未来更低的LPR还有可能出现。
（附图4）贷款利率相关影响 第一，对客户需求的影响。从供求理论上讲，在其他条件相对不变的情况下，贷款利率下调一般会刺激信贷客户的需求。这也是管理层理想的目标。 不过更加精细地看，“降息”也有可能抑制当期的部分信贷需求：因为客户认为未来利率还可能下调的话，就有可能做出继续等待的决策，特别是对于非刚性的个人住房贷款和一般消费贷款。这可能也是当前诸多商业银行面临的客户“积极授信、消极用信”问题的原因之一。 所以，对于这次长期贷款的“降息”，有专家称是“央妈喊您，贷款买房”，至于效果如何可以参考一下2022-2023年商品房销售数据，以及2023年房贷增长数据。 第二，对银行经营的影响。首先就是对高质量发展的挑战。由于存款等负债的付息率相对刚性，调结构、控成本等需要更长的时间，而贷款等资产的收息率相对下行较快，因此商业银行的净利差、净息差都面临严峻挑战。 据监管部门数据，2023年度商业银行净利润2.38万亿元，同比增长3.24%；去年前三个季度，商业银行的净息差分别为1.74%、1.74%和1.73%（相关详情见本文附图5），持续三个季度在1.80%以下，预测四季度数值可能低于1.73%。 而据部分机构发布的2023年四季度报告或者年度业绩快报，其中有的即使净利润同比增长，但是利息净收入和营业收入实际是同比下降的，毕竟“利润比收入好做”。例如，2023年东部某农商银行实现净利润13.0亿元，同比增长3.25%（主要原因在于上缴所得税同比减少）；同期营业收入25.95亿元、同比下降1.23%，其中利息净收入20.97亿元、同比下降9.89%（主要原因在于利息支出增幅大大高于利息收入增幅）。 其次就是对弱小者生存的挑战。因为在贷款利息下行周期中，商业银行一般都会采取“以量补价”的应对策略，恰好这也是管理层逆周期管理的要求。但是贷款的增量同比增加是越来越有限的（例如2024年1月RMB贷款净增4.92万亿元，同比多增162亿元），甚至还会出现“优质资产荒”现象。 所以，当前商业银行之间的市场竞争已经非常激烈，未来将会更加激烈；在市场经济规则之下，不排除为数不少的弱者被强者兼并、被历史淘汰。例如，2023年某一类“Chicken ribs机构”就已经面对“结构性重组”的命运，而部分农商银行（县级联社）也不得不选择了机构“合并抗险”的措施。
（附图5）结语 农商银行等中小机构如何应对持续下行的贷款利率？简要地说还是要回到“初心”，那就是笔者多年前入职银行业就听到的教诲：做好贷款业务要诀就是“放得出、收得回、有效益、不违规”。 在当前贷款利率下行等背景下，对前三条的大致解读也许可以如下。一是提升中端研发能力和前端营销能力，贷款放得出；二是提升风险管理能力，所放贷款收得回；三是提升资产负债管理、利率定价能力，利息净收入有效益。 农商银行上述多项能力的提升，在数字时代背景下，则离不开自身对于数据、算法、算力、“科技+金融”复合型人才等战略资源掌握与配置的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