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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
房变中的冷、暖、悲、欢（二）
作者：范方
第二章 成熟
成熟是对儿童到成年所用的赞美词，用到老人身上自然就成了贬义词。想不到这个词竟用到了一半入土、五十开外的忱老师身上，其实这并不奇怪，封闭与开放原本就是一组绝然相反的词，谁让他都碰到了。
忱老师在95年被聘为中学高级教师，96年又被评为SH市劳动模范，照忱老师的话来说，那是组织上的关心与同志们的帮助而获得的，特别是因为有这样的机遇，否则遍地英雄，难道非你忱老师莫属？从这点上看，应该说他还是成熟的吧！
当然校领导还是很关心与重视这样的教师，当有分房消息时，领导多次向上级要求，最后争取到一套建筑面积92.53平米的三室一厅，调配给三代人建筑面积只有55.78平米二室一厅的忱老师。在只讲面积不讲距离与价格的时候，那可是喜事，面积几乎翻了一倍，只是路远了点，交通不太方便。但对忱老师来说还是急需的。已成年的女儿与90岁老母亲挤在一间十二平米的房中，矛盾不小，而夫妻俩也只有七到八平米大的朝北小间，除了床，一个大橱一个五斗橱一放，已没有转身的余地了，至于3平米的手枪式的过道厅，吃饭时是饭厅，其余时间是他备课的工作厅。这下好了，三代人三间房，方便多了，老母亲也可享享福了，那么大的房间她这一辈子还没有一个人住过呢！
当然分到房是大喜事，但愁事也不少，特别是钱，刚付了一万五使原来55.78平米的公房变成了产权房，现在又得付分房集资费两万六，还得装修，这对一个只拿国家工资没有额外收入的忱老师来说是愁事。不过烟酒不沾的他，多少还有些积余，除了交房款以外，还有不到三万的留存，这么大的房子，四万都没人肯接手装修，别说三万，最后托来托去托给了一个八一届的学生小贺，他告诉忱老师，他现在在搞装修，他看了看忱老师的房子，说三万五的价格可以装修，既是学生，又是搞装修的，价格还能够承受，于是这件事就算定了。装修他本来就不懂，交给自己的学生，也就放心了，现在只是要凑点钱。
幸好是暑假，否则哪有时间为了房子两边跑，看房、办手续、交房款、找装修——老实说这段时间真把他忙得不亦乐乎，连坐下的机会也没有。
今天好不容易有坐下翻翻书的时间，他自然不想放掉，因为他已经养成假期备好全学期课的习惯。要知道一开学班主任的事就忙不完，特别是学生的思想工作，这可得花大量时间，因而先仔细地把上课的教案备一遍，把班会课的教育材料准备好，到时间根据具体教学情况再删改，那要省时多了，不至于手忙脚乱。
门铃打断了他的思路，进来的是毕业多年的学生小郑，确实，忱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学生毕业后常会来看他。
小郑是八零届的，毕业已十几年了，忱老师的家他是常来的，特别是刚毕业那几年，碰到节日他常带着父母送给忱老师的礼物来看忱老师，自然也在忱老师家吃饭，忱老师也没少去他家，因为要还礼嘛！恰如亲戚串门。最近几年他几乎不来了，听说他自己开了店，当上了老板。两、三年前，忱老师在家访现在教的学生时碰到过他，那时他在经营出售助动车，一派做生意人的气度，而生意经忱老师是一窍不通的，再加上忙，没讲上几句话就分手了。
“你怎么有空来？”忱老师热情地让小郑进来坐。
“来看看你呀！”小郑脱口而出，白短袖衬衫配着白净的脸额挺不错的，嘴边的鬍子证明他不再是小孩了。
“好久没来了，”忱老师一面说一面给他倒上水，“爸妈都好吧？”
“好，大概有七、八年没到你家了。你好吗？”
“好，谢谢！其它同学好吗？”
“我现在不太跟他们联系，大家都很忙。”
“我记得你在卖助动车，做得好吗？”
“还好，现在我正在搞空调。”
“你们年轻人真行，又转行了！”
“是的，不转不行，生意不是很好做的。”
“那你还好吧？”
“不好。老师我直说了吧，这次我正缺钱呢！”
“喔，怎么啦？”
“一批空调刚定了货，但还差好几万，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来向老师借一点钱调调头寸。”
“调调头寸是什么意思？”忱老师疑惑地看着小郑，只专注于教育的他，真象处于世外桃源，连现在做生意到处流行的行话都听不懂。
“调调头寸就是我买进一批空调，少几万，先向你借点钱，等空调一出手，钱马上可以还给你，很快的，不需要多少时间，这就叫调调头寸。”小郑耐心地解释着。
“喔，原来如此。”忱老师弄明白了，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过我也不好意思，正好学校给我分了房，过几天要请人装修，他们要三万五，我现在只有两万八，还不够呢，没法借给你。”
“忱老师我应该祝贺你，你要换房了。在哪儿？”
忱老师给他讲了分房、付款的情况，讲了房子的地址以及与装修队讨价还价的情况。小郑一面听一面帮老师分析并提出建议，“忱老师，装修款是不能一下子全给的，要分几次给，否则他们拿了钱又不好好干，一走了事，那可不好办。”
“对，对，对，”忱老师十分感谢同学们为他考虑，因为在很多方面他欠缺经验，“过几天我先给他们一万，过一段时间再给一部分。”忱老师与学生真是无话不说。
“那老师，你先借我一万，我一个月后就可以还你，如果中途要急用，我一定马上还，好吗？”
忱老师面有难色，“万一他们装修的进度快呢？”看到这么熟悉的学生第一次开口借钱，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问题，忱老师，只要你一要，我马上送过来。”
“真的！”
“当然了，你还不相信我？”
忱老师对学生怎么会不相信呢，何况与他父母都是熟如亲戚，来往一直很密切，要是他没有困难，他一定不会向他开口的，忱老师一面想一面看了看急于借钱的小郑。
“那好，”忱老师转身对他爱人说，“你去银行取一万元给小郑。”
“我们正要用呢，而且还不够，你怎么能借出去？”他爱人显然不同意。
“师母你放心，我只是调调头寸，一处理好，马上就还钱。”
“若我们急着要了呢？”师母还是不放心。
“只要你一打电话要，我第二天就送来，现在只是帮帮我。”
其实忱老师爱人与这些学生也很熟悉，听小郑反复强调不会影响装修工程的，也就不吭声了。其实他俩都没好好想想，既然一打电话，钱就马上送回，说明小郑囊中有钱，还要借什么钱？关键是师生情谊让他们丧失了理智。她看着忱老师，忱老师示意她快去拿。
妻子一走，他又与小郑谈起了其他同学的情况，不一会，妻子把钱拿来了，忱老师一面数一面交给小郑，小郑收了钱就说，“我写一张借条吧！”
“借条，别写了，我相信你的，你爸妈和我们都那么熟，还写什么借条。”忱老师显然没有一点法律意识，这也难怪，在他的二十多年的教育生涯中，从来没有学生向他借这么多钱，即使借最多也只有几元钱，第二天肯定还，根本不会有写借条的事，有的只是让学生写保证、写检查，因此他很不习惯。
“要写的，这是手续关系。”小郑一面说着一面拿出纸和笔写了起来：
借条
本人郑明钢向忱老师借款人民币壹万元正，期限为壹个月，但在壹月间急需返回必须立即退款，特此留条。
借款人：郑明钢
1997.7.9
写完递给了忱老师，突然他仿佛记起了什么，就说“哦，老师，我忘了，我应该付点利息，……”
“什么利息，不要，不要。”忱老师打断了他的话，借钱付利息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帮助别人那里要什么回报，无私奉献、乐于助人，这是他一贯的教育理念，也是他人身准则的一部分，要不他怎么会被评为市劳模呢，“只要不影响我们装修就行了。”
“一定，一定，忱老师你放心好了。”说完他告别了忱老师夫妇走了。
忱老师看了看借条，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小郑做事挺认真的，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把借条交给老伴收好，自己又开始备下学期的课了。
装修在进行中，确实这是一件伤精神伤体力的事，自己不懂但每天总得去看一下，要去了解一下他们需要什么，有没有问题，顺便把一些容易打坏的东西先搬过去。每当他看到装修工辛勤的劳动，就不想提任何要求，这与他接受的十七年教育有关，宁可自己付出多一点，尽量少麻烦别人。但老伴不行，因为将来要在这里生活，一切家务都是她在操劳，自然对于电线的走向、灯的位置、橱房东西的安放、盥洗室的布局、特别是烧洗的地方，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加上一些其它的，如窗边多加一块板、墙上多装一盏灯等等。再说本来的设计就不是专业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到现场，发现这里要改，那里要变，于是装修工要么不同意，要么要提价，因而天天有争辩，天天要商讨，幸好是假期，要不怎么受得了。
忙碌会使人忘记时间，说好听一点是生活充实，说白一点就是不会安排。俗话说得好，“会者不忙，忙者不会。”一晃便是8月5日，到了要舖地板的时候了，以100元一平米来计算，至少要5千元，这时手头没钱了，只好找小郑了。一个月还没到，忱老师还不好意思打电话，他老伴反复催他，自己要用还不快去要回来，总不见得自己再去借。于是忱老师拿起了电话，对方是小竺，小郑的爱人，忱老师对小竺也是十分熟悉的，她说小郑不在，谈到钱，她说等小郑一回来她会告诉他的。
一等就是两天，没一点消息，于是再打，这次接的是小郑，他说手上没现金，马上想办法，9日一定把钱送到。忱老师仿佛吃了定心丸，就告诉施工队9日进地板。到了9日忱老师足足等了一天，没任何消息，晚上忱老师不得不再打电话。小郑说钱还没到手，若实在急，他想办法先帮助弄一批地板，而且他介绍了各种不同类型的地板，并说为忱老师弄价廉物美的红梨木，因为他有亲戚在木材行，一定使老师满意，现在他就去联系，让忱老师等消息。一等又是一天，忱老师真的等不及了，装修已经停工了。他不再等电话，而是反复打，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在联系在商定，直到11日深夜得到电话说明天中午之前地板送到。第二天是忱老师最烦躁的一天，从下面的时间表可以看出：
早上7点他就赶到新房处，直等到11点未见影子。
11点马上打电话，回电说下午1点到2点由工段长先来量面积，然后再舖，而且由他们全包了，下午地板一定进去。忱老师心想这下好了，于是再等。
可到下午3点地板没到人也没来，忱老师再打电话问，小郑说已联系了，车在路上，是黄鱼车拉的，车主姓宋。忱老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3点半再打电话，小郑与他爱人的都打不通。一直打到4点得到回音，说木板在杨浦区，双阳路，再过半小时到。此时忱老师已经感觉小郑夫妇说话仿佛在编故事。
4点50分再打电话，回电说姓宋的已到西站，找不到地方，地址是有的。这可让忱老师深感疑惑，仿佛绕来绕去，没完没了。
5点10分再打电话问小竺，到底有没有亲戚在木板行工作，此时的忱老师已怀疑对方在糊弄他，她不给回答，忱老师说装修已停工了，没地板赶快把钱送来。其妻说小郑会打电话的，她不管这些事。
5点15分接到来电，是小郑的妻子打的，说已有人去了，但没找到新房，那人主要是看看怎么砍方子的问题，因为地面上要做木栅。忱老师毕竟本科学历，面对多年熟悉的学生，这时已不相信对方的话了，编故事前后还得对得起来，因此说讲话要有诚信，他已从早等到现在。
5点20分忱老师爱人来换他回家吃饭。
6点30分小郑来电说人已去过，与装修队吵了，很不高兴，因而走了。忱老师马上打电话问小贺是否有此事，回答说有人来过，但那人说地板是水曲柳，要140元一平米等。忱老师大吃一惊，于是再打电话给小郑，指出水曲柳最多只要90元一平米，怎么是价廉物美呢？小郑说他们一定弄错了，他再打电话去问。忱老师明明知道小郑在糊弄自己，但无可奈何，只有再等了。
已是深夜12点了，电话一直没响，忱老师既睡不着也实在不想睡，他真的搞不懂，一个自己教过的学生，而且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会如此失信，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突然电话铃响了，忱老师赶忙拿起话机，是小郑，他要忱老师现在就到他家去。
“这么晚，是钱拿到了吗？”忱老师疑惑地问。
“只好劳累你了，来了再说。”小郑平静的声音让忱老师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他还不肯送过来，面对学生，忱老师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不去不能解决问题，去总有点担心，社会上的乱局还是不少的。此时他对小郑已完全失去了信任，于是他约了两个住在小郑家附近的学生，当然是小郑的同班同学，在那里帮着观察，以防发生意外。毕竟是老师，办事还十分谨慎。
当忱老师跨进小郑家时，他父母已睡了，忱老师没办法与他们见面，只有小郑与小竺坐在他俩自己的房间等着忱老师，一见面小郑就开门见山说他们没有钱还，钱全部化在一批跳楼价的空调上，现在收不回来。忱老师对什么是跳楼价当然一窍不通，而且他对这已没有一点兴趣，只是再三说明现在正等米下锅，接着小郑给出了三个方案：1，再宽限两个月，并把一张写好的借条放在忱老师面前。2，拿五台空调作抵押，代替所借的钱，不过空调在仓库里，等通知到了去拿。明天苏州有人来联系，若出售了钱就可以还了。3，没钱，你一定要，那家里的东西随你拿，你要什么就拿什么。并告诉忱老师因为借了不少钱，所以没办法再借到，只好请忱老师自己想办法。别看忱老师在课堂上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教育起学生挺有办法，什么游戏教育、故事教育、情感教育、知识教育，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对夫妇，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再三要求、再三说明，都无济于事。他这才想起办公室老师曾经讲过的话，说现在是王世仁跪着求杨白劳还钱，杨白劳却把脚一翘，说没钱。当时只当是笑话的他，现在已落到了他的头上。没有一点法律常识的他，无奈地拿起小郑写好的第二张借条，即将离开前，再三乞求小郑能说到做到，尽快还钱，希望明天苏州来人后，马上把钱送回。此时他看到的是一张不冷不热的脸，没有一点师生情意，他仿佛跌入了冰窟，这是八月天，他竟然浑身冰凉。到楼下已两点多了，看到两个学生还等在那里，并热情的上来问这问那，心里暖和了些，但已没什么办法了。
第二天没接到任何电话，他这才感到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只好四处借钱去买地板，造成施工拖延了半个月。
反来复去的电话不知化去了忱老师多少精力与时间，目的自然是要债，但没有一个是有效的，小郑的妻子推托、小郑的父母无奈、小郑自己拖欠。忱老师还找过不少人帮忙，找过同班同学去劝说、找过派出所去说服、找过小郑单位领导帮忙，全部无效。而且听到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什么“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师，一万元算什么，我电话都不回。”什么“我没钱，你要告你去告好了，法院里我有熟人，”一副无赖样。不少好心人都劝忱老师打官司，对一个只知用正面的、感人的材料教育学生的他，竟然要上法院，实在没想到。到了此时，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否则别想要回这一笔钱，这一万元对他这个月工资不到一千元的人来说，要一年省吃俭用才能存到，而现在他又特别需要用钱。于是心一横，跨进了法院的大门。
“你不该把对你来说这么大的一笔钱任意地借出去，就是连自己的父母、亲戚、兄弟姐妹都不能借，要么你给他们，愿给多少就给多少，决不能借。”法官的话是如此无情，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也是第一次听进去，因为事实让他吃够了苦头。
这两三个月他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两三个月里他打了上千个电话，他的新房因为缺钱，到处都是问题。水龙头是次品，塑料板是二手货，墙面没找平，到处凹凹凸凸，吊顶因为没很好打格栅，不到二个星期，就全部掉下来了，虽然装修队不得不重新吊顶，但已经不再认真负责了，只有地板，小贺算帮了忙，质量不错，但装修工却不认真，只要踩上去，到处有声响。原因是装修队本不是正规的，知道他钱缺很多，就不负责任。负责装修的学生小贺也表示，因为没钱，他也力不从心。他这才深感人心叵测！
第一次上告因为他急于想把钱要回来，不懂得借条是法律的凭证，只认为第二张借条是被迫而拿，于是拿了第一张借条去上诉，结果被告提出了第二张借条的事，法官指出，法律是严密的，既然你拿了第二张借条，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没到期，你就没权利起诉，必须拆诉，而且只能退一半起诉费用。忱老师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谁叫他不成熟。不过他还是感谢郑明钢当时一定要留借条，否则连官司都没法打。
直到十月十四日，他第二次起诉，在十月十七日正式开庭，他才懂得调解也是开庭。当被告说要到十月二十三日还钱后，法官对被告说你老师借钱给你，不要利息，但你不守诺言，影响施工进度，指出两次起诉费用六百三十元及损失费二百八十元，加上借的一万，一共一万九百十元在你自己规定的时间还掉，到期不还，原告就可以申请执行。
当法官问忱老师同不同意时，忱老师连连点头，他简直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五十多年是怎么过的，怎么竟然在讲台上站了近三十年。而这三、四个月让他学到那么多的东西：不能随便借钱给别人，包括自己最亲的人，要么不打算再要回来；不能随便相信别人，包括自己十分熟悉的人，要么不计较损失与吃亏；不能随便找不正规的单位办理事情，包括有亲朋好友在里面的单位，要么不再追究问题的发生；不能不懂得法律，包括上法庭的顺序，要么不担心劳民伤财。他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郑明钢终于在规定的时间把钱送到了忱老师家，师生再次见面，虽然还是客气相待，但已经完全是两种感受。郑明钢看到新房吊顶已经掉落，护墙板凹凸不平，地板吱吱响，仿佛有一种愧疚感，提出要给忱老师送一只办公桌，忱老师立马拒绝，他对于小郑已经失望极了，不想再有任何瓜葛，钱能拿回来，就谢天谢地了，趁早把借的钱还掉，也就安心了。
回顾以往，他感到自己的路走得还是很顺的，从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顺顺当当，还一直是个班干部。他下过乡、下过厂、还到部队当过几个星期的兵。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祖国大西南贵州山区当老师，之后一直在教育战线上工作，虽然也碰到不少难题，但只要自己尽力、多花一些精力，都能解决好。而在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今天，却要他改变对许多问题的看法，要面对社会诚信度的失缺，要认清人与人相处的艰难，仿佛要改变他多年来形成的人生观，他第一次感到“路”竟然这么难走，幸好自己已进入了暮年。这次又碰到了李子园这套房的归属问题，当然作为共产党员的他，决不会贪图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房产，但他决心要把这个房产弄个一清二楚，于是决定先到普陀区房管部门去确证房产的归属问题。
（未完待续）
陈永乐 上海崇明人，中共党员。1969年毕业于复旦大学。1970年8月到柳州铁路局报到，被分配到柳局的贵州都匀铁路分局，分局安排我到打羊桥梁工区劳动，当一名养桥工；1971年2月被调往都匀铁路中学，成了一名英语老师；由于妹妹陈爱芳1975年工伤离世，我于1976年3月被调回上海铁路局上海铁路一中教英语；2000年所有的企业学校归入地方，被安排到闸北区育群中学教英语，2005年退休。职称中学高级教师，曾获上海市园丁奖，上海市优秀班主任及上海市劳模等称号。
